Leaf-indigo

十岁那一年，Solo捡到了一只小狗。

准确的说，是他在上学的路上撞到了一只小狗。

它在他过马路的时候忽得窜到他的脚边，差点被他亮锃锃的小皮鞋踩中尾巴。大约是刚雨水后在泥地里滚过，毛发有些斑驳不清，细看倒是柔软的奶油色，而它的耳朵则耷拉着，瞪着圆滚滚的眼睛。是被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吓到了吧，Solo猜，轻手轻脚地把它抱起来，放进书包里。小狗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，引得他笑了笑，伏下身安静地扒下了。

然而，这份信任在到了学校之后很快就消失无踪。大约是Solo拉开书包后，呼啦啦围拢上来的叽叽喳喳孩子们令它感觉到了害怕，它发出细小的呜咽声，尽可能地缩进了书包的角落。Solo想伸手去抱它，却令它更加害怕。它挣扎着顺着Solo的手跳出书包，逃跑了。等到Solo急急忙忙拨开同学，那个奶白色的小团子早就没了踪影。

但事情却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。

下午，Ms. Swatson怒气冲冲地找上门来，Solo看到了她手臂上的抓痕，也看到了被她拎着后颈，惨兮兮地晃着尾巴的狗狗。

“谁干的？”她问，“谁把狗狗带到学校来了？我们需要好好谈谈。”

没有人回答，大家平日里便怕她，如今更是一动不动地埋下头。只有几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家伙，偷偷地拿眼睛去瞥Solo所在的那个角落。

Ms. Swatson的眼神顺着他们躲闪的视线扫了过来。

“Solo？”她看起来有些不可置信，不敢相信这次闹事的居然是她最喜爱的好学生，Napoleon· Solo。

Solo默默地吸了口气，抬起头。正当他鼓足勇气想站起来点头时，坐在他右手边的那个男孩忽然站了起来。

“不是Solo，”他重复了一遍，“不是他，是我。”

Solo诧异地抬起头打量那个男孩，他很瘦，一头金发，比同龄人高一些，说话则带着一点其他地方的口音。

他们并不熟，甚至没说过几句话。Illya·Kuryakin？前不久才转校到这里，他这个难读的姓表面他似乎来自遥远的西伯利亚。他的身上有种超出他年龄的沉默。他试过在休息的时候跟他攀谈，但Illlya只是盯着他，一言不发。数次以后Solo便没了自讨没趣的勇气，而Illya也似乎并没有融入新环境的意思，大概只有坐在他前面的叫Gaby的女孩愿意和他讲话。

Ms. Swatson看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。

“Illya·Kuryakin，”她严肃地说，“到我的办公室来。”

 叫Gaby的女孩子担忧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自己，她意味深长地望着他，Solo摸了摸鼻子。

男孩跟着她离开了，Solo依旧用目光追逐着他的背影，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叫Illya的男孩为什么要帮他顶罪。

这节课一结束，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Ms. Swatson办公室的门口，贴近了锁孔悄悄地看。室内的情形并不明晰，但他却能听到她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，很显然，Illya在挨训，从这个角度能勉强看到他的背影，细瘦的男孩站得笔直，金色的头发偶尔遮住他的眼睛。

Ms. Swatson的声音忽而靠近，Solo只来得及后退了一步，门便在他的面前打开了。

“Solo？”素来严厉的老师疑惑地看着他，“你不去上课，在这儿干嘛？”

“我……”Solo犹豫着，他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一些小聪明，完全想不出高明的理由，“我来看Illya……唔……Ms. Swatson，那只小狗其实是我带过来的，你不要骂Illya好不好？”

他说完后松了口气，有些歉意地望向Illya。

“你们……唉，算了，就这样吧。”她无奈地叹了口气，“真是，Illya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
Solo顿时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，而好不容易脱身的Illya却依旧没什么表情，只是伸出手，将那只闯祸的小狗递向Solo。罪魁祸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，在他的手掌里扭动着，在Solo伸出手时，它却不住地往Illya手里钻。

“记得去校医院，”Ms.Swatson提醒道，“给它包扎伤口，还有你们俩，被抓被咬的话都要记得打疫苗。”

Solo用手指戳了戳小狗，“小没良心的，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。”他又毫不掩饰他的喜悦，“它比较喜欢你欸，Illya.”

Illya用一根手指靠近小狗，果不其然它紧紧地抓住蹭了蹭，Solo意外地发现看似冷若冰霜的Illya笑的时候其实很好看。

“谢谢，Ms.Swatson，”他拉着她的手甜甜地道谢，“你是太好了，谢谢你！”

Ms. Swatson不禁捂着眼睛苦笑。

“你呀……真是个嘴甜的小少爷，长大了肯定迷死所有的小姑娘。”她将视线转向Illya，若有所思的样子，“Illya，我知道你的情况，很高兴你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，继续保持……好吗？”

Illya点点头，而后就被Solo拉着一溜小跑，兴高采烈地奔向了校医院。

“你是牛仔吗？跑那么快。”

“才不是，恐怖。”

校医给小狗清理的时候，Solo想起了心中的疑问。

“你为什么要帮我顶罪呢，恐怖？”他好奇地眨着眼睛。

Illya回过头看他，“因为……”他舔了舔唇，“你看起来好像很害怕。”

“我没有害怕，那是因为……”

     “Illya!”Gaby跑了进来，打断了Solo没讲完的话，“你没事吧？”

     Illya摇头，抱起了那只小奶狗。

明明刚才怕得要死的小奶狗失去了戒心，它乖乖地趴在他怀里，拿湿漉漉的鼻子蹭他手心。傍晚后才想起来，它还没有一个名字。

     “叫Peril怎么样？”Solo摸了摸小狗软乎乎的身体。

     “不，叫Cowboy.”Illya瞪了他一眼。

“为什么？”Gaby狐疑地看着他俩，“你们已经互相起外号了？”

“叫艾森豪威尔怎么样？”

“喂，那还不如叫斯大林。”

“巴普洛夫？”

“Illya!!!”

“所以它就叫Arthur了？”这是他们折中下来的结果。

     “就这么决定了，”他欢快地对着小狗宣布，“从今以后你就叫Arthur了！我是你的daddy，这位是aunt Gaby，而这位是……”Solo卡了壳，半晌才接上，“是你的另一个daddy！”

Illya严肃地点点头，伸手抚摸着Arthur毛茸茸的小脑袋，以示领养仪式顺利完成。

“嗷呜——”

终于有名字的Arthur也高兴地摇着尾巴。

“你真的不觉得赫鲁晓夫更好吗，恐怖？”Napoleon·就是爱逗Illya·作死小能手·Solo被Arthur不轻不重地咬了下指尖，“喂！”

Illya对着Arthur轻轻地说了句“Good Boy.”

“我听见了，恐怖！”

“那又怎么样。”

Gaby翻了个白眼。

    

    至于Arthur, 就这么摇着尾巴，陪了他们很久很久。一直到牙齿都掉完了，也依旧会在Illya叫它时，挣扎着拿湿漉漉的鼻尖蹭他手心。最后，在一个安静的冬夜里，它伏在燃烧的壁炉边静悄悄地离开了。Illya哭了，Solo拿着毯子把它埋在了花园里。

    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。

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。

 

TBC or END?